天堑变通途 云巅仙恋处
——世界第一大桥:花江峡谷大桥游记
昨日,和小敏从贵阳驱车去关岭游览了横竖都是世界第一的大桥:贵州花江峡谷大桥。虽然历时七个多小时,500多公里,堵车堵得心发慌,浑身疲惫。但看到雄伟壮观而又柔情万种的大桥时,全身疲劳、满嘴抱怨及不满情绪统统立马烟消云散,仙恋浪漫接踵而至……
我们站在北盘江的褶皱里,望向那道横亘于花江大峡谷之上的钢铁长虹。625(留爱我)米的高度,1420(一世爱你)米的跨度,花江峡谷大桥如同一柄青铜古剑劈开云雾,又似一弯新月坠入人间。这座“世界第一高桥”的诞生,不仅让徐霞客笔下“地崩山摧壮士死”的哀叹化作历史的回应,更让王勃“天高地迥,觉宇宙之无穷”的感慨在当代有了具象的注脚。
序章:宇宙间的琴弦
625米,这是天与地的距离,是仙女垂眸时睫毛的弯弯弧度,亦是凡人仰望苍穹时喉结滚动的惊叹。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黔西南的雾霭,花江峡谷大桥如一柄银色长剑,劈开北盘江的亘古沉默,在花江大峡谷的褶皱里,镌刻下人们写给天空的情书。此刻,我与她并肩而立,裙裾与风衣猎猎作响,仿佛两片被秋风卷起的羽毛,即将乘着这座“世界之巅”的飞船,飞向永恒天际。
一、古道遗韵,铁索千钧
曾经花江附近的百姓常常跋涉于峡谷两岸,目睹过石板桥在雨季化作咆哮的蛟龙,吞噬过马帮的铜铃与行人的魂魄。有老人常言:“这峡谷是阎罗的门槛,一步踏错,便是阴阳两隔。”旧桥的石碑上,“花江大桥”四字斑驳如血,那是孙汉章专员用生命最后的力气镌刻的承诺——要让天堑化作通途,让生死相隔的呐喊,变成对岸炊烟的呢喃。听老船工讲述马帮驼铃湮没在江雾中的传说:曾在悬崖边攥紧缰绳,看骡马失蹄的残骸化作青苔覆盖的化石。那时的“难”,是李白笔下“扪参历井仰胁息”的具象,是“黄鹤之飞尚不得过”的叹息。
而今,当我们乘着摆渡车穿越云雾,抵达桥塔207米高的云端咖啡厅时,玻璃穹顶外是800米深渊与蜿蜒银龙交织的奇观。指尖轻触冰凉的钢化玻璃,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人在凌空,还是云在脚下欢奔。这让我想起《诗经》中“维天之命,于穆不已”的赞叹——古人观天象而筑高台,今人以科技为笔,在“地球裂缝”上绣出一朵钢铁大鹏。我们抚摸新桥的钢索,指尖传来电流般的震颤。那些直径5.7毫米的高强钢丝,93000公里的总长,足以缠绕地球两圈半。在峡谷间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竖琴,风过时,奏响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的古老旋律。当跑过“步步惊心”,跳过600多米高的“世界第一蹦”,明代徐霞客若至此,定会仰天长叹:“此非人力,乃天工也!”。
二、云巅之恋,鲸吞星河
暮色四合时,我们乘电梯攀升至207米高的桥塔。玻璃穹顶下,银河倾泻如瀑,星星坠入咖啡杯,溅起细碎的光晕。她忽然指向谷底:“你看,那些游船多像散落的珍珠。那片灯光像不像《牡丹亭》里的‘游园惊梦’?”我握紧她的手,掌纹与钢索的温度交融。600米下,北盘江如一条碧色丝绦,缠住两岸的喀斯特峰林——那是大地的骨骼,亦是时光的褶皱。此刻,我忽然懂得:花江峡谷大桥不仅是工程师的史诗,更是诗人的隐喻——他让“咫尺天涯”有了温度,让“山盟海誓”有了形状。
突然,水幕腾空而起,8000立方米的碧波化作《洛神赋图》的幻境。洛神凌波微步,衣带当风,而她的目光始终望向对岸的曹植。我们相视而笑,原来千年前曹子建的“恨人神之道殊”,早已被这座大桥消解。此刻,人神之间只隔着两颗心的距离,正如《牡丹亭》所言: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。”
三、舞动跑道,光带传情
夜风猎猎,我们踏上1411(要发要要)米的极限跑道。狂风卷起她的发梢,如同古希腊神话中阿里阿德涅的线团,在星空下划出螺旋的轨迹。她突然停下脚步,指着钢索上的光带:“这些灯,像不像《楚辞》里的星宿?”顿时,我想起屈原《天问》中的诘问:“圜则九重,孰营度之?”而今,贵州的大国工匠以21项发明专利作答,让“中国脊梁”刺破青天,将“路漫漫其修远兮”的慨叹,化作脚下坚实的每一个步伐。
在云端咖啡厅,我们用马克杯碰响峡谷的回声。咖啡的热气氤氲成《浮生六记》中的烟雨江南,而窗外的风景却是《国家地理》杂志封面的壮阔。她低语:“如果徐霞客活在今天,定会写一篇《黔游日记》,把花江峡谷大桥写进‘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’里。”我笑着曰:“不,他会写一首诗,题目就叫《云中谁寄锦书来》。”
四、峡谷为盟,日月为证
翌日黎明,我们在“望霞台”等待看日出。当太阳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,整座花江峡谷大桥瞬间镀上金箔,宛如女娲补天时遗落的灵石。她忽然从手包里取出一枚银戒,戒面刻着“黔”字古篆:“传说苗族先辈以银饰定情,今日我以这座桥为鉴……”话音未落,朝阳跃出山巅,万丈金光将我们的影子熔铸在钢索之上……
这一刻,我忽然懂得《诗经》为何将婚姻比作“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”——爱情的坚贞,不正是像这座大桥的桥墩,任凭峡谷罡风侵蚀,依然坚如磐石?桥墩上的彩绘灵感来源于宋代王希孟的《千里江山图》,桥塔涂装取意“绿水青山”,主缆索股暗藏北斗定位系统,包括观光电梯的流线造型都暗合《千里江山图》的皴法。这让我想起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中写“天工开物”,原来千年后的中国工程师,竟以钢铁续写了这部东方营造史诗。让我想起王希孟与李师师的千古绝唱,爱恨情仇:徐徐展开的千里江山,烟波浩淼,万壑纵横,茅庵草舍,野渡渔村,山人飞鸟,舟楫长桥与亭台水榭在青绿山水中星罗棋布,令人神思目玄,恍若置身蓬莱仙境。又想起李商隐那句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”,此刻的我们,何尝不是乘着科技的翅膀,让灵魂在云巅比翼?
终章:永恒的进行时
朝霞中的大桥化作一条蜿蜒的银蛇,与北盘江共同谱写着昼夜交替的乐章。她忽然停下脚步,拾起一块三叠纪的页岩:“师兄快看,这片土地见证过沧海桑田,而今天,她又见证了人类与自然的和解。”
这座桥不仅是工程奇迹,更是文明对永恒的求索。他用217根索股编织成《逍遥游》中的鲲鹏之翼,让“天堑变通途”的誓言落地生根;他以2000兆帕的钢丝为弦,弹奏出《春江花月夜》的现代乐章。而我们,不过是这宏大叙事中的微尘,却因承诺而有了永恒的坐标。
正如苏轼在《赤壁赋》中所言:“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;盈虚者如彼,而卒莫消长也。”花江峡谷大桥的钢索会生锈,灯光会黯淡,但那些在此相拥的情侣、在此许愿的游客、在此写下诗篇的文人骚客,将永远活在大桥的云端咖啡厅里。
归途中,手机弹出信息:花江峡谷大桥已正式获批“世界桥梁博物馆”称号。我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峰林,忽然想起茅以升先生的“桥梁是凝固的音乐”的经典名言。花江峡谷大桥奏响的,何止是人类工程技术的雄浑乐章?他是时间写给空间的情书,是文明献给自然的颂歌,更是当代中国人写给世界的浪漫宣言——625米的高度不是距离,而是心与心最近的刻度;那1420米的跨度不是阻隔,而是情与情相守的见证。
《庄子·逍遥游》中“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”的大鹏,而今的我们,何尝不是借着科技的翅膀,完成了古人“朝游北海暮苍梧”的狂想?大桥下,贞丰糯米饭的香气、关岭断桥青椒活鱼及关岭小黄牛的吆喝声渐起,峡谷酒店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——这哪里是简单的“桥旅融合”?分明是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的生动诠释。
两千年前,屈原在《天问》中叩问:“圜则九重,孰营度之?”如今,贵州的大国工匠们用钢索在大地上书写答案。当我们站在“地球裂缝”之上,俯瞰脚下奔腾的北盘江水,忽然明白:所有伟大的爱情,都始于对深渊与苍穹的凝视;所有永恒的誓言,都诞生于跨越不可能的瞬间。
若干年后,当我们的孙辈在历史课本上读到这座桥时,或许会问:“爷爷,咋们中国人为什么要建这么高的桥?”那时,请允许我指着照片对他们说:“因为有些高度,值得用一生去仰望;有些爱情,值得跨越万水千山去守护。”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蓦然回首,云巅仙恋处。(杨志军)